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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答] 消失的朋友|德国往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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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开心 发表于 2022-7-19 18:55:46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决定写这篇文章,是因为今晚被9个老男人整哭了。
6月24日,Backstreet boys视频号线上演唱会,整个朋友圈从70后到95后都在为这5个平均年龄45+的老男人刷屏。

而当“世纪梦幻联动”West Life和BSB一起合唱到《I Want It That Way》时,是彻底破防的时刻。我对着手机屏幕跟着一起唱的同时,眼泪夺眶而出。

消失的朋友|德国往事(三) 第1张图片

哎?等下,我可从来不是后街男孩的粉丝啊!我甚至不会承认自己喜欢这个组合以及任何男孩组合,也从不好意思对外宣称自己喜欢他们的歌。
抹了抹湿漉漉的眼角,冷静了两秒,除了“人到中年后泪点变低”这个人类普遍现象,我思考出以下三点:

  • 出于对老艺术家们的敬佩。后街里最年长的Kevin已经50岁,而最年轻的、唯一的80后Nick也已经42岁了,看着曾经的小鲜肉Nick那深深的法令纹,心想岁月又能放过谁啊?流行组合和摇滚乐队不一样,摇滚老炮岁数越大,那一把电吉他弹得越是炉火纯青,嗓音老了还更有磁性,但是流行组合大多是吃青春饭的(虽然很多摇滚传奇巨星也死于28岁之前),除了颜值必须鲜活鲜嫩,在台上更需要又唱又跳,上了年纪怎么吃得消?所以看今天五个老男人嗓音把控大不如前,尤其是曾经素有“男团第一主唱”美誉的Brian越唱越累,到后面明显虚了。但是他们仍然尽了最大努力把舞蹈动作做到位,用他们自己的话“Almost There”。40多岁的男人还要像20岁的年轻人一样蹦蹦跳跳,摆出那些20年前流行现在略显尴尬的统一pose,看着让人心疼。
  • 以前觉得这几位不管是唱歌还是MV视频里凹造型都凹得有点过分,虽然这种又酷又坏又深情的人设确实也吸引了不少粉丝,但是我打小就反感这种。比如《Show Me the Meaning of Being Lonely》MV里我就觉得几位男孩表演得用力过猛,甚至好笑。不过今天通过他们和西城的聊天才知道这首歌是关于和亲人的离别,同样失去过亲人的我一下子就共情了。
  • 哭的真正原因不只是老男孩们,更是自己的青春。后街男孩统治世界的90年代末到零几年,正是我自己的20几岁。我在大学见证了他们突然爆火,到了德国后,一打开电视就全是他们的MV。在那个男孩组合前仆后继遍地开花的年代,却也只有BSB这几个看起来无论长相还是曲风都不太统一的男孩儿十几年如一日霸占着最强男孩组合的地位,一直没变。在德国的那些年我几乎是每天抱着电视看MTV台,他们的歌虽然我并不喜欢但是实在太熟悉。他们参与了我的青春,而音乐又是最容易被刻上时代烙印的回忆载体。所以今天音乐一响,青春往事一下涌起,尤其是德国那些年的过往,久久挥之不去。
越是回忆,青春越是留不住。既然留不住,那索性就任凭回忆肆虐吧,接下来,正式更新《德国往事》第三集,这个已经跳票两年的系列。


1999年12月31日,到德国的第106天。记不起天气晴还是阴了,但是大概率阴。因为德国的冬天,和北京冬日常见的晴空万里截然相反,天空中总是阴云密布,很少见蓝天,就像我刚到德国时的心情一样,因为没学上(具体见上集),终日忧心忡忡。在那个闷闷不乐的时候,朋友和篮球是我的救赎。这时,我恰好认识了一个会打篮球的朋友,海。海的名字写成德语是HAI,和汉语拼音一样。他的爷爷年轻时候从广西去了越南,他的爸爸在越战后带着他的妈妈和彼时刚出生的哥哥逃到了德国。爸妈在德国生下了他和妹妹,他们在北德一个名叫Oldenburg的海滨小城长大。后来他爸离了婚,到Nordhausen(以下称北豪森)去开了个中餐馆,娶了新的媳妇儿,生了新的女儿。海和妈妈生活,从小就在妈妈的餐馆里帮忙。当海到了上大学的年纪,因为爸爸的餐馆需要人手,海就搬到了北豪森,白天在北豪森的Fachhochschule(应用大学)里上学,晚上就回到爸爸家的餐馆帮忙,他爸亲自下厨,他负责接待点菜端盘子。海爸爸的中餐馆,就在我们住的房子的斜对面。当时除了我和雪,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的还有我北外的学妹小万和她两个中学同学。我们都是同一班飞机来的德国,都“沦落”在了北豪森这座没人听过的小城。因为小万是武汉外国语学校毕业的,已经在中学学了六年德语,所以虽然是我北外的学妹,但是德语水平比我高出不止一点半点。刚到德国时,广播电视里的标准德语我听得都很吃力,更别提房东那个东德图林根口音了,但是小万却能和房东谈笑风生,看得我好生羡慕。

消失的朋友|德国往事(三) 第2张图片

左:我在德国落脚的第一个家 ; 右:北豪森市政府门口小万她们有一天出去闲逛,发现斜对面有家中餐馆。虽然走进去失望地发现餐馆里从老板到服务员没一个会说中文,但是也受到了蛋炒饭和咕噜肉的隆重款待,并且认识了热情的“少当家”——海。小万后来邀请海来我们房子里做客,我作为那座房子里唯一的中国男生,就迅速和海成了好朋友。我见过海的哥哥和妹妹,这俩人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如果不看脸,言谈举止和德国人没什么区别,有着那种德国白人特有的自信和优越感,很会开德式玩笑,平时交往的朋友都是德国人,是从骨子里把自己看成德国人的亚裔德二代。但是海不一样,海相对他的兄妹,个头更瘦弱(身高160出头),气场不强(除了在球场上),没有什么优越感,相对德国白人,他更喜欢和不同国家的外国人交朋友,尤其对我们这几个中国人很有好感,他说我们谦逊有礼貌。所以他虽然在应用大学上课,却没事总跑到隔壁我们这个预科来玩儿。
我还记得海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Hai,我也有中国血统,因为我爷爷是中国人。海有中国血统,但是他从来没去过中国;他的父母都是越南人,他的对外身份也是越南人,但是他只去过一次越南;虽然他在德国长大,德语是他的母语,但是他对德国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对我说,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德国人,甚至他一度很不想加入德国国籍。他也不是真正的越南人,不和越南人一起玩,因为毕竟没啥共同语言。所以他更倾向于和长期生活在德国的其他外国人做朋友,无论波兰人、黑人、摩洛哥人还是亚洲人。他也不会想和日耳曼女孩谈恋爱,他喜欢亚裔姑娘。海身上的这种先天血统与后天身份认知的矛盾冲突,对当时的我来说很新鲜。因为长久以来在单一文化环境下长大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归属问题:我在中国长大,我是中国人,我的母语是中文(甚至不会说其它方言),长得是中国人的样子,我的祖祖辈辈是中国人,我的子子孙孙也只能是中国人。认识海之后,是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类人:虽然在一个族群的文化体系里长大,却无法把自己归属为这个族群。当然,德国这个单一种族的欧洲白人国家,比起美澳那些移民国家,本就相对排外,所以在德国长大的外国人,人数上来讲就更是弱势群体,而身材瘦小的亚裔,想必从小就受到了许多排挤和嘲笑。海家里不富裕,所以花钱比较节制。但是因为家里就是开餐馆的,不需要自己买菜做饭,吃喝绝对不愁。我们晚上一起打完篮球,他就会邀请我和雪去家里做客。当时我和雪德语都不够流利,和海最初的交流其实并不算顺畅,只能表达一些基本的想法。我们都知道中式外语教育普遍过于书面化,所以即使在北外念了两年专业,语法很溜,词汇量还不错,口语却很差。但是海充当了我们最开始的口语老师,我和他学会了很多德国年轻人的口语表达方式。我们一起喝着可乐(平时我自己是买不起可乐的)聊天,聊中国地理历史文化,聊我们都喜欢的摇滚乐,聊后乔丹时代的NBA......那是我第一次去德国当地人家里做客,那是我平生喝过的最难忘的可乐。海和我说,不像中国人或者美国人动不动对着陌生人就说“嘿朋友”或者“Hey my friend”,德国人对“朋友”的定义非常严格。德语的“朋友”(Freund),只能用在真正的好朋友身上,而对于日常的酒肉朋友、狐朋友和泛泛之交,德语有个专门的词叫“Kumpel”。后来,海每次见到我就会喊:“Yancheng,mein Freund!”(燕成,我的朋友!)。我也从来没想到,“越南人”海,是我在德国认识的唯一一个德国Freund。

消失的朋友|德国往事(三) 第3张图片
2015年,出差到慕尼黑,与海的最后一次见面7年后,海如愿以偿和小万结婚了。我去Oldenburg参加了他们的婚礼。那是一场很中式的婚礼,甚至比我后来所有在国内参加的婚礼都更加中式,不过这是后话了。让我们回到1999年12月31日,这个跨世纪的千禧年夜晚,我们被海邀请到了他爸爸的餐馆一起跨年。我不太记得当天白天我们做了什么,印象里并没有为跨世纪准备什么特别有仪式感的事情。第一,学校的事情还没着落,我们没太多心情跨年;第二,我们很穷,但是绝大部分有仪式感的事情,都需要花钱。说起来花钱,平时我们过得很省,在德国总共8年,总共出门下馆子吃饭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去超市买东西,会精心计算,在同一类商品的不同品牌和包装规格中,哪个单位价格最便宜就买哪个。这就给我造成了一个后果,回国后很多年都不想自己开火做饭,因为当年真是做吐了。
转机

千禧年的焰火照亮了整个北豪森的夜空,三个多月以来,我从来没有在这座安静得让人不耐烦的东德小城听到过如此巨大的声响。我在德国,和一群生活在德国的越南人一起从20世纪的最后一刻,跨越到21世纪的第一秒。
一个全新的时代就这样到来了,但是我好像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迎接它。对20岁的我来说,一切变化都来得太快,一切未知都难以把控。国内的同学们都在开心庆祝,我却开始怀疑自己来德国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同时来德国的中国人,很多都没能坚持下去,没毕业就回国了,甚至包括北外的学长。但是对我来说,既然出来就不可能再回去,半途而废,从来不是我认知里能接受的结果。

消失的朋友|德国往事(三) 第4张图片
上学路上上集说到,即便入学考试成绩优秀,还是被预科以没有位置为理由拒之门外,我们为了续签证只能先上语言学校(来德国的签证有效期很短,必须拿到预科或者语言学校的学生证才能续签)。但是有一天,北豪森的预科校长,突然跑去语言学校,说成绩最好的前五名学生,能马上获得上预科的资格——之前死活说没位置,怎么过了仨月又有了?我们一直怀疑这校长勾结语言学校甚至移民局,一开始故意刁难我们,逼我们不得不为了续签先掏钱去上语言班,因为语言班是收费的,但是预科属于大学下属机构,和大学一样免学费。所以预科本身收学生赚不到钱,那就只能通过语言班捞外国学生油水咯。班里同学来自世界各地,刚果、巴西俄罗斯、秘鲁、蒙古,甚至还有个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大叔,一条胳膊打着石膏。当时99年正值前南斯拉夫的科索沃战争,我们都怀疑他那条胳膊是被北约炸的......以我们两年北外本科的水平,在语言学校就是碾压其他没怎么学过德语的同学,北外两年给我们确实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但是有一说一,人家国外同学虽然语法不通,但是就真的敢说,口语和表达能力比我们强很多。经过考试后,我和雪毫无悬念地走进了北豪森预科的课堂,走进这个本来早就该属于我们的地方。有一天,预科里的数学老师问大家2000年有什么愿望。我说,我想上大学。
(未完待续)
后记

自从两年前开始写德国往事,持续收到了很多读者反馈,大家都一直在期待下面的后续故事,甚至是直到今年,还会收到来自不同平台的催更。谢谢你们两年来的惦记,这才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不知道我的朋友海能不能看到这篇文章,也不知道他和小万以及一双儿女,在德国过得好不好。我离开德国后,和海一直断断续续保持着电邮往来,他知道我进了VW,和雪分开,后面又去了BMW。他和小万一直在德国,小万是个事业女性,海就在家照顾孩子。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我2015年出差去德国慕尼黑,到他家里做客,后面就再也没有联系。我记得在慕尼黑加过小万的微信,昨晚想搜一下,却没有找到。
后面的故事,比如我们去Oldenburg他家里玩,又一起去汉堡“勇闯”德国最大红灯区,海和他的家人,还会继续登场。
2020.04.15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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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评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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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无终的旅途 发表于 2022-7-19 18:55:55 | 只看该作者
 
比我早两年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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