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千里
“印度要如何凭借阵风战斗机应对中国的挑战？中国已经在靠近拉达克地区的和田部署了大批歼-11和歼-16…这两者无论空重、载弹量还是航程都超过阵风，实际作战性能也优于阵风，而与美国的主力战机F-15与F-15E持平…中国未来还有可能（在西部）部署更新锐的歼-20……即便如此，印度媒体依然声称，阵风要优于任何一款中国现役战机”
——美国福布斯商业杂志军事评论员Michael Peck
飞赴印度途中的首批5架阵风战斗机
2020年7月29日早上8点，由5架新锐战机组成的飞行编队出现在印度安巴拉军事基地的天际线中，并在印度空军官兵的注视下降落在安巴拉机场跑道上。当飞行员们爬出机舱，接受飞洒鲜花的印度式欢迎礼时，印度防长拉杰纳特·辛格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推特上发文，称印度购买的首批5架法制阵风战斗机已经加入印度空军。
在这条官方消息公布后，印度媒体和民众随即开始了新一轮狂欢，对于阵风战机的赞赏和溢美之词，对于印度空军未来能对抗强敌的无限期望开始充斥印度各大媒体和社交网络，毕竟这是自新冠疫情在印度全面爆发并开始失控，同时印军边境遭遇挫折后，印度人得到的唯一一条喜讯。因此借机吹捧一波新得到的阵风战机也就成了印度从官方到民间的共识，印度空军前任总司令甚至公开宣称，“阵风要远胜于中国的歼-20”。
印度官员赴法视察达索公司的阵风战机生产线
阵风战斗机是否如印度官方和民间宣传的那般神武，这还需要在日后的训练和实战进行检验。但阵风的印度之旅却是一波三折，足足折腾了近20年，这期间的艰难和辛酸固然让人感慨，但更多的却是印度军购特有的意料之外和匪夷所思。这一切都源自印度一项名为MMRCA的项目。
印度的MRCA项目中共有6家企业参与竞逐
MMRCA是Medium Multi-Role Combat AIrcraft的缩写，即中型多用途战斗机项目，前身是印度空军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提出的MRCA计划，是当时印度同时进行的三个空军重大项目之一。这三个项目都是基于90年代以来印度空军迫切的装备升级需求而上马的。在90年代前后，印度空军装备的作战飞机可谓万国造，有从英国购买和引进生产的“美洲虎”攻击机，从苏联引进的米格-27ML和米格-29，还有从法国一次性购买的幻影-2000H，当然还有年代更久的众多米格-21。
这些装备放在当时，虽然与世界上的顶尖作战飞机有一定差距，但在南亚地区是难逢敌手的。不过这些不同国别的装备聚合在一起，不仅成为空军后勤部门的噩梦，还严重限制了空军作战能力的发挥。印度空军开始考虑采用新的装备体系来优化空军的实战能力，并在进入90年代先后正式提出远程重型战斗机计划，中程多用途战斗机计划和轻型战斗机计划，后来通过整合先前已经存在的多个项目，最终形成了苏-30MK引进项目,MRCA项目和LCA项目。
其中苏-30MK引进项目是三者中进展最为顺利的，在进入21世纪后印度版苏-30MK的生产逐步进入正轨，新锐的苏-MKI开始成为印度主力作战飞机。LCA则是由印度斯坦航空有限公司来主导研发印度国产轻型战斗机，该计划整合了80年代就已上马的国产战斗机计划，虽然在此后漫长的研制过程中屡遭挫折，甚至一度难产，但还是在2015年交付印度空军使用，完成一份勉强合格的答卷，这就是我们熟知的光辉战斗机。而MMRCA则这三个项目中最为拖沓的，期间更是几度濒临流产，直到今天也没有形成正式定案。
印度空军装备的美洲虎攻击机
印度装备的米格-27战斗轰炸机在近年来一直事故频发
1999年印度和巴基斯坦在卡吉尔地区爆发激烈冲突，印度空军凭借先进的外购战机穿梭于火线之上，却发现卡吉尔地区复杂的地形让其装备的众多二代和二代半战机无法实施有效打击。这场局部战争让印度空军意识到，先进的中型多用途作战飞机在应对边境冲突时的重要意义，原有的MRCA项目被迅速修改，原先只是对米格-21和米格-27进行技术升级的计划被空军抛弃，转而要求全新的作战飞机。
受制于印度本身薄弱的航空技术能力，重新研制一款新型国产中型战斗机显然不现实，光辉战斗机漫长的研制周期和交付后暴露的严重缺陷，也让印度空军丧失了对印度斯坦公司的信任，于是通过外购方式获得理想战机就成为了必然之选。到2001年，该项目被正式修订为MMRCA项目，不过由于此时苏-30MKI的生产占去了相当比例的军费支出，MMRCA因经费短缺在一立项就陷入困境，直到2008年才开始正式对外招标
位于印度纳西克的苏-30MKI生产线
印度市场历来是国际军工企业垂涎的一块肥肉，MMRCA计划一宣布正式招标，各大航空制造巨头就开始闻风而动，在招标书中，印度空军宣称在未来需要126架中型多用途作战飞机，以填补苏-30MKI与国产光辉战斗机之间的作战空隙，形成高-中-低搭配的格局。这笔买卖价值超过了120亿美元，极大刺激了军火商们的欲望，一时间投标企业云集，最后入围的竟多达6家，分别是美国波音公司（F/A-18E/F方案），美国洛克希德-马丁公司（F-16IN方案），俄罗斯米高扬设计局（米格-35方案），欧洲战斗机公司（台风战斗机方案），法国达索公司（阵风战斗机方案）和瑞典萨博公司（JAS-39IN方案），MMRCA招标活动几乎把当今世界上性能最优异的三代半战斗机都网罗了进来。
对于未来的中型多用途战斗机，印度空军要求其整体技术指标达到三代半作战飞机的水平，飞机的最大起飞重量要在20吨以上，在超低空和复杂地形下有优秀的机动能力。具备先进的雷达和航电系统，能发射中程空空导弹和精确制导炸弹，还要有先进的卫星导航系统，具备数据链系统和空中加油能力，可与其他军种进行协同作战。除此之外，印度还着重强调飞机的性价比，还对投标公司的技术转让力度、付款方式和补偿协议有不小的要求。这些要素综合起来显得格外苛刻，但丝毫没有影响军火商投标的热情。
率先出局的瑞典JAS-39战机，图为 泰国皇家空军装备的一架JAS-39
在此前已经获得巴西、南非和泰国等多国订单的瑞典JAS-39战斗机已经成为世界战机市场中的新宠，准备试水印度市场的瑞典萨博公司在投标时一度兴致勃勃，没想到却成为第一个出局的，印度给出的理由也无可辩驳：JAS-39空重才17吨，根本满足不了MMRCA项目的硬性指标，瑞典人只得败兴而归。接下来出局的美国人，为了能在印度军火市场拿下份额，美国方面有两家龙头企业参与进来，颇有志在必得的信心。然而印度先是以宿敌巴基斯坦已经有相当的F-16战机使用经验为由将洛克希德-马丁拒之门外，接着又以F-18E/F采购配套训练与后勤维护设施过于昂贵,和没有装备红外搜索与跟踪系统为由，将波音公司扫地出门。当然这些只是表面说辞，背后真正影响印度决策的，恐怕还是1998年核试验以来遭受美国制裁所形成的心理阴影。
看到最大的竞标对手美国全面出局后，俄罗斯米高扬设计局心里乐开了花，要知道印度使用苏制/俄制武器的传统由来已久，而且眼前就有和苏霍伊设计局合作的苏-30MKI项目，竞标到这个关头，几乎所有人都预测MMRCA要花落米高扬家了。但结果却让人始料未及，米高扬的米格-35也出局了。不过这一结果也在情理之中，米格-35毕竟是新近推出的机型，技术水平尚不成熟，在竞标期间，米格-35甚至都没有进入俄国空军服役，连自家空军都未必认可，一旦中标，那么印度航空科研单位和空军就难免会被俄国人当成小白鼠，在强制平摊继续研发费用的同时，还要承担新机型的种种风险，这样的冤大头印度人在俄国人面前可充当了不止一次，米高扬的小心思也一早被印度军方看穿，早早出局。
【2019年．访问俄罗斯的印度空军代表团参观米格-35，虽然在MMRCA竞标中名落孙山，但并不影响印度人对这款战机的关注】
接下来就是阵风和台风的两“风”对决。不过从两“风”的字面数据和研制过程来看，显然阵风更具吸引力。台风虽然汇集了英、德、意、西四国最前沿的航空科技，但最初的设计更侧重于高空高速截击能力和中距拦截能力，这就导致其在“多用途”这一重要方面失分较多。最终性能更为均衡的阵风一举夺魁，拿下了MMRCA的项目。这让达索公司欣喜若狂，要知道在达索公司中标的2011年12月，阵风的外销成绩还是零，而法国空军和海军也因为经费短缺而缩减了军购和升级计划，也许是印度人被阵风本身优异的性能所倾倒，也许是阵风在奥德赛行动的出彩表现做了一次恰如其分的广告，一夜之间，阵风战机要为达索公司创造难以想象的巨额利润，法国人焉能不欢喜？
【2016年，印度防长马诺哈·帕里卡和法国国防部长让·伊夫·勒德里昂正式签署购买36架阵风战机的合同】
2019年，新任印度防长拉杰纳特·辛格为首架下线的印度版阵风施礼祝福
不过事实证明，法国高兴得过早了，在印度的军购逻辑里，中标并不代表你能立刻赚得盆满钵满，接下来印度的各种朝秦暮楚才是最折磨人的：在中标后不久，自恃再无敌手的法国人开始漫天要价，摆出了当年携幻影战机高价在中国人面前叫卖的姿态，整个购买价格居然一路飙升至200亿美元，过分高昂的报价让同时需要生产苏-30MKI和光辉的印度无力承担。而且在莫迪上台后高调提倡“印度制造”，印方希望达索公司能够提供阵风飞机的全套生产设备——这无疑是让达索公司放血，于是本就诚意不足的双方让本已签署的合同就此流产。
在阵风中标之后，印度还一度青睐于美国提出的F-21方案，即F-16的升级版
当然此时双方也都没有死心，之后莫迪本人多次造访法国，两国军方又频繁互动，这次军购还能谈的下去，但不久印度又搞了个MMRCA2.0项目，不过将之前参与竞标的各大军火商又招了回来，还额外把苏霍伊设计局的苏-35给拉了进来，而且在竞标之前还堂而皇之放出风说：印度将和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合作生产印度版F-16（即F-21）——这几乎是拿法国人开涮。最后又经过几年的博弈，双方总算签署了购买36架阵风的协议。但这已经与当初的中型多用途战机招标方案没什么关系了，与其说是在给原来的项目续一点命，不如说是印度人卖法国的一个人情。原本希望上百亿的大单到手，结果却只卖出去36架，达索公司也只能忍气吞声。
赴法接受阵风战斗机驾驶培训的印度空军飞行员
而这区区36架阵风对于整个印度空军目前存在的装备漏洞来说根本是杯水车薪，除了在走背运的当下提振一下国民士气之外，不过对中印及印巴的实力格局产生什么实质性影响。而至于MMRCA本身，则依然前途未卜。
【深耕战争史，弘扬正能量，兵说欢迎各方投稿，私信必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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