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丘吉尔式微笑的他,所到之处皆能呈现一片戏谑。常常当他走进教师休息室,看到有人把腿架在桌上,他会说“good stretching(柔韧性不赖呀)”;而在教室里看到有学生趴桌,他会拍拍对方体贴地说:“Don’t work too hard(不要太辛苦)”。而几乎每次见到我,他都会拖着长音用抑扬顿挫的中文叫上一声“郑老师~”。
不知为何,上过几次课后,coach不住对人夸我,用“very intelligent(很有智慧) ”形容我。当时才30多岁的我,被一位古稀之年的美国老汉用如此隆重的词汇夸奖,感到很诧异,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于是我请他在学校吃饭,吃饭时聊了很多,彼此觉得相见恨晚。他教我要常向家人表示爱意,比如回家先给家里每人一个拥抱,最好能为妻子带束花。除此还要经常亲吻家人,要惯于表达自己对家人的爱意。当我告诉他我的爱意藏在心里的时候,他会摇摇手指连说“no no no”,然后说“just do it.”
2019年是他最后一次来中国。他走路走得越来越慢,说话也开始迟钝。他即将回国的前一天,我请他在学校吃饭。吃完后我们在学校宾馆的岔道口告别,我说“see you next year.”他说“Hope so. That will be God’s blessing. (但愿吧,如果成行,那是老天的庇佑。)”然后一步一回头,迈着疲惫的步子离开。
此后他和他所在的团队,都没再来过西安。他最后一条朋友圈停更在2021年8月。当时他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用英文配文,大意是:“做了10次放射治疗和一次化疗。还有5次化疗。目前体重198磅。”我留言说“hope all is well(但愿一切都好)”,未见回复。那是他那一年里发的唯一的一条微信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