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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 为父修史：平凡的基层教育工作者写下“国宝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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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洛修 发表于 2022-4-8 01:10:44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为父修史：平凡的基层教育工作者写下“国宝档案” 第1张图片


一老师在给学生上课（图文无关）。 （新华社记者 曹祎铭/图）

父亲走得很意外，因为交通事故，就在那一瞬间，他便离开了我们。当我看到血肉模糊的父亲静静地躺在医院的停尸间里的时候，我难以相信，我的父亲已经离开我了。

我甚至不敢再去看那段事发路段的监控视频，当儿女亲眼看着自己父亲的生命被无情吞噬，心中那种伤痛怕是很难愈合。

在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按照传统，他们属于喜丧；二伯因为肺癌过世，在病床上挣扎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撒手人寰，对于家人来说，也并无遗憾；而父亲，则因为交通事故去世，我们家里，一时间，很难接受。当我看着急诊证明上写着即时死亡的时候，我曾经试想：父亲在那一瞬间，到底想了什么？他是否也牵挂着我们？

对父亲而言，这一辈子充满了苦难。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家里唯一一个上大学的孩子，按照家人的说法，他是最争气的孩子。因为家里姊妹多，经济条件捉襟见肘，父亲从小便学习刻苦，最后终于从农村走了出来，成为一名包分配的大学生。当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招手，父亲在自己风华正茂的年纪伤了左眼，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残疾人，他一生佩戴义眼，这是他一生的痛，一生的遗憾。

随之，他的婚姻和人生轨迹也完全改变了。因为家里没钱，当年也并没有机会分配更好的工作单位，来到一所乡村的农业技术高中教书，后又随着学校合并，父亲选择了来到乡镇的教委工作。直至离世，他已经在教育岗位上工作了34个年头了。客观来谈，我父母之间的感情也算得上将就，我的记忆中，父母之间总是在吵架，按照母亲的话来说，“没有爱情也有了亲情了”。2019年，母亲患癌症，父亲陪伴着母亲走过了艰难的化疗岁月，化疗8次，父亲将这所有的辛苦一人承担，他曾对我说：“依我之见，我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太多。”因为学历受限制，父亲又花了近十年的时间自修陕西师范大学的学历证书，在去年刚刚评上高级教师。而就在今年，看着一冰箱的东西，父亲曾骄傲地对母亲说：“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这一冰箱的东西，我一年都吃不完。”

父亲离世之后，我翻阅父亲留下来的遗物。我翻看了他少年时代的学习笔记，到大学毕业时候的同学录，再到教书时候的备课本，再到这十几年来的日记。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宝贵，这些东西的留存，让他的名字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记忆的生命体。

尤其是这十几年来的日记，他将每日的开支、发生在生活中的大事小事都一一记录下来，甚至在首页自己归纳总结发生在这一年的10件大事。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看到父亲有过多少娱乐活动，他一生都在忙碌。生前，看着夜晚在桌子旁记录的父亲，母亲曾嗔怪道：“你记录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有一天趁你不在，把这些东西全给你烧掉。”父亲则说：“你千万不要，这些东西都是宝贝。”他将每年的这些文字按照年份装订成册，在首页标名：《国宝档案》。

他有一次和我聊起退休后的打算，我劝他，你在基层教育工作这么多年了，应该把这些东西写一写，为自己也为后辈留下一份记忆。他笑着说，我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有什么值得好写的呢。他去世之后，我翻阅他的日记，他曾记录下：元建劝我写一写自己的故事，名字叫《平凡人的人生底色》。

我不愿父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这片土地上被纷繁的人世所遗忘，我愿接过为父写史的担子。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研究生）

（南方周末App“hi，南周”栏目期待您的来稿。投稿邮箱：nfzmreaders@163.com）

赵元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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